培正小散文013:「收紙袋」與「五百」

「收~紙~袋!」

單單看到以上這三個字,你就已經知道我在說甚麼的話,你絕對是培正自己友!你也一定會知道,「收紙袋」的「袋」字,其獨特的發音是:「代」!

「收~紙~『代』!」

還用我多寫嗎?培正小學,勞作堂,鄭老師。

鄭老師的全名,我沒有印象,也懶得去查。當我就讀培正小學之時,他已是位年近六十的老人家,瘦骨嶙峋,頭髮稀白;不知道的人,會以為他是校工。然而,他卻是當時執教整個小學部所有班的勞作科的唯一一名老師。

說他「執教」,其實有點保留。因為上他的課,其實沒有甚麼教不教的。

大家一定印象深刻,在小五或小六,總之是高小之時,有幾課是他教造「模型飛機」。所謂「教」,只不過是教我們去哪兒買飛機木,然後他會稍為示範一下怎造,之後幾堂就任由我們自己造、話之我們有幾嘈了。

而他嘛,上課時就架上其老花眼鏡,自顧自埋首在其工作桌上「鬥木」,切割出各類精美的木板大字來,通常都是「培正甚麼甚麼典禮」,再漆上金漆用來懸掛在大禮堂的台上背幕。那些木板大字「鬥」極都有,年年月月堂堂如是,相信,那是校方慣性託付他的特別工作吧。

其實,作為勞作科的老師,又要教幾十班馬騮整飛機,又要兼做學校的美工,想落,這份工都相當勞苦。後我來甚至會想,會否其實鄭先生的正職是學校美工,教勞作才是他的副業?

話說回來,那些像「模型飛機」之類的勞作,不是一堂就能完工的,所以每一位學生都有個「雞皮紙袋」,把未完成的勞作及材料存放,紙袋上書明各自的班別與姓名。

每當下課鐘聲一響起,本來在專心低頭「鬥木」的鄭先生,就會馬上整個人彈起,一邊除下眼鏡,一邊大喊:

「夠鐘!收~紙~『代』!」

※   ※   ※

「勞作室」當年是在C座的頂層、六樓。同時在頂層的,還有「美術室」,以及「音樂室」……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。

不過,有時我真的會記錯的。我一方面,我明明記得C座頂層是有兩家「特別室」,又何來有「勞作室」、「美術室」、「音樂室」三間呢?但我又明明記得「音樂室」也是在頂層喎,到底它是在哪呢?會是D座頂樓嗎?要請讀者補充了。

不過,有事些、有些人、有些說話、有些情景,卻一定不會記錯。

例如,我雖記不起勞作科老師鄭先生的全名,我卻記得美術科老師是陳鳯姬女士,音樂科老師是潘裔光先生。

美術科陳老師,矮小長髮瘦削,外形很有藝術家的氣質。近年跟一些培正老師談起,才知道她原來真的是在法國讀美術的……培正真是臥虎藏龍啊!

在她的薰陶之下,有一年,我參加校內的聖誕卡設計比賽,拿了個第二名,作品還被送到校外參展,於灣仔的「香港藝術中心」展出!父母還特地帶我去展館,在作品前拍了張照片,不過有點Out-Fo……

也許,這小小的成就與火花,在我內心一直燃著,促使我日後負笈美國留學時,居然選了主修美術。也許,我真的該感謝陳鳯姬老師。

然而,令我最印像深刻的,是音樂科潘裔光老師。相信,和我同年代或前後年代的培正人,一樣也對他印象深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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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培正小學上過音樂堂、跟過潘裔光老師學過牧童笛的培正人,一定記得這本《Play The Recorder》吧!想當年是要各學生自行去通利或曾福琴行買的。家中有這本Book 2,實在是睹物思人!

他是位嚴厲的老師。上他的課,沒有人夠膽搗蛋,一旦有同學犯規,例如傾偈多嘴,他就會雙眼一瞪,指著那位同學,大呼:「五百!」

我們都知道,「五百」,是指在五線譜上,抄五百個高音譜號!且要放學前交出,否則就要留堂!「五百」一出,大家都噤聲了!

記得有一次,有位同學在堂上搞事,把潘老師惹怒了:「五百!」同學劈頭一句:「抄咪抄囉,五百之嘛……」「一千!」誰料那同學還是不肯收口,繼續駁嘴。「二千!」全班嘩然,都不敢作聲,大家都知道潘老師今次真的火大了……豈料那同學,趁老師轉了身,又嘀咕了一句;潘老師一個轉身,手一指:「五千!」

能夠一天之內抄五千個高音譜號,該也是那位同學的一大成就吧。其實,我還很記得那位同學是誰,他如今也在我的Facebook朋友名單之中……

雖說嚴厲,但潘先生卻是位很好的音樂老師。大約自小三、小四起,我們就會在他的音樂課中學習牧童笛,一直學到小六。小學最後的音樂考試,是自組三位同學,以牧童笛吹出三重奏的《藍色多瑙河》……相信幾十年後的今日,我仍然有信心可以吹奏得出。

潘先生雖是小學音樂老師,卻不知怎的又同時會指揮中學的銀樂隊。每年銀樂隊在大禮堂總會有一兩次表演,都是由他出場指揮。我不知道當中的因由,只知道他一出場,很就有風範,相當懾人!他那件啡色碎花的厚西裝褸,隨著他的雙手而舞動,配合著他很獨得的搖頭動作,實在歷歷在目。

我本身不是音樂人,真的要詳寫潘老師的話,相信由與我同級的楊天恩同學(如今是楊牧師)執筆該更合適,因為他才真是潘先生的真傳弟子。許多年前,也是楊同學走來告訴我,說潘先生因急病過世了,好像是腦癌(有錯請楊同學更正)。當時我極之錯愕,因為潘先生絕對是英年早逝,令聞者惋惜。

寫到此,我真不知該用甚麼話去完結這一篇。剛好看到電視上播映的《三國》,其港版主題曲《不枉》的歌詞挺有意思,亦很切合我此刻的心境,就借來一用吧!

※   ※   ※

「水滔滔 天蒼蒼

一借東風頃刻燒光

樹靜雲淡也是虛罔

挽起弓箭為著射穿怯慌

對酒當歌醉飲星光

相看一刻哪需多講

讓情義竭盡釋放 在那盡頭地方

活著是 生不辜負厚望

又或是 死得轟烈跌盪

用沉著對付兇悍

用血肉成就絕地的曙光

患難是 一起經歷碰撞

在烽火中受仰望

淚流 被遍地花葬 身再傷

不枉」

 

余銘

(完稿於二○一二年五月三十日四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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